饮啜集

饮啜集

今天的我们,真的还需要回头向古人学习吗?现代的生活方式夹杂着新的名词和观念滚滚而来,不断提醒着我们要加速向前。那些古老的感动与誓言会不会太过遥远,以至于无法连接时过境迁的我们?
可能的话,让我们试想一下,会不会有某个艰难的时刻,抑或只是一个普通的阴郁的清晨,一种巨大的虚无感,紧紧地把你包裹着,你无法逃脱,也无力反抗,你甚至怀疑曾经的拥有,更妄谈未来。此时,你多么渴望有一团元阳的真气,让你生命的旗帜再次飞扬;你多渴望来一杯精神的烈酒,让你眼中的这个世界再次焕发迷人的色彩。
此时,也许就是我们需要向那些卓越的灵魂致敬,让他们来鼓舞我们的最佳时刻。

说实话,我还不至于自负到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他们。但每当我细细地感受这些穿越千年的文字,设想着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是怎样跋涉过人生的泥沼,甚至超越着生死的意义。今天的我们,相形之下所面对的最大敌人,通常就是我们自性中难以克服的怠惰与轻浮。纵使我们心怀高远,现实生活真的让我们感到愤懑和痛苦,但有了他们的昭示,会不会也能超越得失与纠结,让生命更加从容不迫、坚定前行呢?


《离骚》(节选):一个人要对美有怎样的的渴求,才会种花,食花、浴花、佩花,而最终,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气干云天的香草美人?一个人要对他的国家怀有多深的爱,才会在国家崩塌的时候甘愿一死,即便是在被故国放逐的路上?
屈原,一个伴着花香的名字,一个滚烫而坚贞的灵魂。2300年后的今天,是否还能有一种对家国的爱,像这样地美丽生动,芳香沁人呢?

(特别感谢关正文先生对原诗的节选)

《短歌行》:这是汉乐府的旧题,据说曹操写这首诗的时候,只有题目,乐曲早已失传了。不愧是叱咤风云的曹丞相,他好古而不泥古,这种对历史的续写,按现在的话说,应该就叫对传统文化的创造性继承了。而身处信息时代的我们呢?那些在继承传统时的胆怯和教条,难道仅仅是因为敬畏吗?

《满江红》:上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我每天中午都是捧着饭碗,守在收音机旁。听评书《岳飞传》。想象着银盔银甲素罗袍的岳飞是何等地武艺高强。而长大后,我更关心的却是岳飞的经历与付出,以及他竟死于他所要保护的人之手的荒诞和耻辱。大概,所谓英雄,不仅仅因他的力量,他所承受的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才是最让人惋惜和铭记的。谢谢你,义薄云天的岳将军。

《定风波》:文人中我最喜爱的要数苏轼,因为他真实,豁达。无论是惊涛拍岸的豪情,还是明月夜短松冈的凄婉,让我们看到了一颗兼备了豪放与温情的心。他的文字中‘一蓑烟雨任平生’是最早打动我的一句。贬谪的遭遇中依旧有这般雨中的从容,还能欣赏山头的红日,可谓坚强。可他并没有满足于对雨的淡然,而最终落在了“也无风雨也无情”这极富深意的领悟当中,恐怕他除了文字的功夫之外,也必是个修身修心的参悟之人了。几年前,有机会去绵阳拜谒了三苏祠,那里已是个公园,建筑宏伟,气度非凡。然而我却想着,淡泊而豁达的苏先生,恐怕对这千年之后的浮名不会太以为意吧?还是读他的诗词,唱他的境界吧,也许我们可以在每一次歌唱和感念中相逢。


创作以下四首作品的想法,出于一年前某一时刻的冲动。为什么不把在四季时空的环境里,最有禅意和君子品格的诗文做个小集呢?中国历史悠久,留下的名篇佳句浩如烟海,我们穷尽一生,也未敢说完备于胸。所以,倒不如每个人去探索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径,就比如这春花、夏荷、秋菊、冬雪所联络起来的光阴瞬间,这甚深意境里的四季时景,朴素里的惊艳,前行中的反观,让想象抟然如一股扶摇正气,引领我们回归本性的天然。

《春晓》:二十个字,不但写出了春日的喧嚣鼓噪,雨后的清凉湿润,还写出了诗人惜春、伤春的内心感受。这大概也是他对自己苍茫人生的隐喻吧?我们从小就会这首诗,因为它文字简单,浅显易懂,可是当我们看过了黑白颠倒的魔幻现实,或许又能悟出这首小诗的另一重韵味,那就是涂抹在这铮铮作响的黑与白、笑与泪之中的,灰蒙蒙的人间烟火气。

《爱莲说》(节选):月圆月缺,旭日残阳,古人总能从周围的事物中发现善与美,并从善如流,乐此不疲。他们是多么地谦虚,又是多么地好学,这大概不仅仅因为他们渴望善与美,而是他们本自的心,就是这善与美的存在。那些被文字记录下来的鲜活生命,就如同这夏日的荷花,岁岁年年带着这善与美的祝福,传递给某时某地的某个人。

《饮酒•其五》:田园!是隐逸还是逃离,是出走还是回归?就看你是怎样的心境了。不是谁都能写出“采菊东篱下”这样的质朴天然,正如不是谁都有机会遁向梦中的田园。但无论如何我们得有个“心远地自偏”的愿望,让在钢筋丛林和精神藩篱中的我们,也能有个让想象漫天飞舞的落脚处。至于咱们的陶公,他一定也有他的远方,那应该是个连他也无法企及的远方吧?要不他怎么会“欲辩已忘言”了呢?

《江雪》:老子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那么神圣洁白的冰雪世界的对面,一定也有一个污秽不堪的存在吧?那也许就是被这漫天遍地的白雪所掩盖着的真实世界吧?大概也包含着压在作者心底的,难以言说的痛苦。千,万,孤,独,藏在每一句的开始,如同那吊钩上微弱的希望,沉在水中。那也是渔翁的希望吧?在这寂天寞地的严寒里,依旧闪烁着一点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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