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在今日而言,一呼百应的摇滚英雄以及幻想中的国内原创音乐的美丽新世界早已成为梦一般的昔日神话。中国摇滚的现实就像《我思念的城市》中许巍所唱的那样:“…风过的时候,没能吹起,这个城市太厚的灰尘。”《在别处》专辑文案中当年所曾宣称的“中国摇滚新希望”也就同样以一个大梦的残影而落定。而许巍从来就不是什么激进的摇滚救世主,他只是一位自成一世界的个体抒情者,一位善感的摇滚诗人。
我依然喜欢许巍在这个冬天推出的新专辑《那一年》。三年的时间,天地间改变了的事物太多,但岁月却无法改变那个唯美心灵中的忧郁声音——虽然它已经显得有些苍老。
和《在别处》一样,《那一年》的许巍并没有被异化为近年来众多摇滚风潮的附庸。割去一头长发而更显萧瑟的许巍终于弃张亚东而自任制作人。我们可以发现这张专辑没有再蹈昔日过于精致和匠气的旧辙,它甚至使自己的曲风变得似曾相识而又面目模糊。老牌乐手们在专辑中各行其是:李延亮的吉它在《今夜》中十分肆虐,在清丽而又电子感十足的吉它曲《情人》中更是延续了与当年《雾中行集》相仿的尝试;岳浩昆的贝司则有着一贯的冷静、沉着与不紧不慢;在那首《简单》的前段中刘效松的鼓也显得卓尔不群。你还可以在《闪亮的瞬间》中找到轻淡的弦乐;在一些歌中听到冯小波和吸引力合唱组的和声——虽然没有了《在别处》专辑中那首《水妖》般的凄美;你甚至还可以见到苍蝇乐队灵魂人物丰江舟这一个崇尚另类美学的名字。就这一方面而言,《那一年》减少了过去的那些吉它噪音,也不讲究繁琐的铺陈与职业化的编配,它让每一首作品更大程度地自然顺应所有合作者的共同意向,让它们各得其所,是旋律好听的就让它好听,是兼容并蓄的就让它兼容并蓄,而不再作刻意打造。从另一方面来看,作为词、曲作者的许巍始终把握住了自己在整张唱片中的主体地位。以较其典型气质的作品《故乡》、《九月》与《温暖》来说:前二者的着眼点已不只是人生失意与落落寡欢。曾经是生在此时而总感到“在别处”,但如今谁也不愿失根,谁也不愿再远离那故乡和家的温柔如水,《九月》中的许巍就在这样唱着:“岁月让我们已变得沉默,没有人再会谈论明天,就好像战争这对手是自己。”
在已说不清方向而尘埃却更见飞扬的世纪之交,我庆幸我仍可以在《那一年》中邂逅这一丝难得的怀旧与质朴的情杯。虽说它没有带来多少令人耳目一新的创意,但坚持做自我世界中孤独的行者,坚持那种忧伤、内抑的敏感及对美好的向往已是非一般的真诚与勇敢,它带给他们的,就像许巍在《九月》中所歌唱的那样:“有一些希望和理想,总在心里,是最美的旋律,到如今它再一次响起,又飘荡着在我心里……”。